我的阿嬷

 

今天下午，阿嬷随着阿公也走了。再一次没来得及说再见和谢谢，希望哥哥真的有把我要说的话传达到耳边。

我的阿嬷很疼我，没有了。

短短的三个星期，阿公和阿嬷都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

我的阿公

我自小就唤外公叫“阿公”。爸爸的爸爸很早就过世了，所以妈妈的爸爸是我唯一的“阿公”。“阿公”八十有几，身体状况欠佳。他在过去两年一直进出医院，今天下午终于永远脱离病痛，他走了。

今天美国加州时间清晨五点，表妹捎来了电子讯息。自然的，眼泪串串落下。很伤心。听起来很白痴和不孝，但是，真的是由于工作、课业、距离和金钱的关系，我在阿公病危受苦的时候没法回去探望他。今天他撒手归西，我还是没能回去，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发现好像找不着。

我和阿公并没有很亲, 我们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记忆中的他总是酷酷凶凶的，就是一副标准的严肃沉默大家长模样。小时候我和成群的表兄妹们看到他总是退避三舍，害怕因为吵闹玩乐而被骂。和妈妈谈起阿公，我们都一致认同阿公的威严是多么的让人不敢侵犯。我想这是因为他自小漂洋过海来到南洋，贫困艰难的生活造就了坚毅的个性和眉头深锁的容貌。不过，一点可以完全确定-- 阿公是个成功白手起家的正直商人、难得的好人。

他不做不道德的生意，本着宁可被人骗自己却决不骗人的原则，虽然因此而吃了不少苦头但他不曾后悔过。他虽然固执不过却非常照顾自己的八个儿女，若在人生或金钱方面有什么难题,他都会挺身而出，帮忙到底。阿公知道我的家境贫困，从小就经常塞钱给妈妈，也让妈妈在店里帮忙,让她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令人心痛的是为了一家大小劳碌勒一辈子的阿公竟被一手提拔的儿子背叛！我无法了解阿公的苦楚，不过，那颗心一定很痛。

 

在我三年前离开马来西亚的前一晚，我到阿公家向他道别。我没有说很多，只是一声，“阿公再见!”他也有型的回了一句，“出门在外，一切小心！”然后，就走回房里。看着他离去的瘦弱背影，我的泪珠在眼眶打滚。我隐约知道那可能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见面了。搬来美国看见周遭的友人和家人都是又抱又亲的，心里可羡慕死了！东方人的表爱方式真的需要改进！我完全没有被阿公抱过的回忆，就连张家人亲密照也没和他拍过，这就是所谓的遗憾吧？

 

最后一次和阿公通电话是在去年年尾（我知道，很不孝吧?!）那时他身体状况很差，口齿也已经不清，我和他聊了两句就沉默以对。挂上电话后，我伤心的哭了。从此，我避免打电话给他，只是定时的从家人口中探听他的境况。问我会后悔吗？我说会！但是再从来勒？结果还是一样！我和阿公即陌生有亲密的关系就是以这样的模式进行的吧？

 

努力的回顾对阿公记忆，我想到了小时候的我开心的接过阿公手上大大的红包、新年初一早上看着他在厨房煮着鲜美的鱼粥、他躺在客厅彩色躺椅上拿着遥控器看着电视、静静地坐在客厅角落熟练的运用茶具泡一壶好茶，还有就是穿着白色上衣、黑色长裤的他推着黑色的传统大脚车从篱笆门外走进来。对阿公的印象都是平静的，朴实简单的回忆都是蓝蓝的一片，像大海，没有任何多余色彩的交叉。

 

我想起了最后一次看见阿公的背影，忽然惦记起小时候在阿公家玩闹的画面。如果真的有时光机，我要回到那个时段，给阿公拍个和一群小孙子孙女的合照，最好就是一个板着一张脸的阿公,不高兴的瞪着烦人的孩童们。我会一直收着这相片，这就是我的阿公，外表冷酷，内心温暖和谐。

 

一直都不想说的一句话：“阿公，请安息。”